夜希

[心情] 朋友 2/6

一、

保持距離。
不知從何時開始，我認為要當朋友就必須保持安全距離。
這就如同某種教條般深深刻在我的心裡。

之前諮商時談到，我對於世界感到一種恐懼，對於自己存在的價值意義，
還有連結感…

曾經相信並珍惜的東西毀壞了，一再毀壞，
於是你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去找出一種解釋
──例如是我有缺陷，或者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無常。

「為什麼從我的家庭友情到感情全部都無法好好建立關係呢？」


二、

這兩周我幾乎沒在讀書；內心強烈抗拒。
不過今年的過年倒是特別熱鬧，和老爸一家吃了年夜飯，
初一又聚了一次，老弟親自滷了一鍋冬筍加五花肉和整隻土雞；
我們一直在玩牌（德州撲克和21點，家中小賭XD）。
年中他女兒就嫁出國了，以後要這樣”一家人”聚也不容易了吧…

難得老媽這次沒有說什麼負面的話，但是當晚我做了惡夢，
夢見她又懷疑一堆，無論我們怎麼解釋都沒用，痛苦萬分。


三、

從高三開始察覺自己可能是雙性戀以來，
我失去了衡量友情界線的能力（或者說必須重新學習），
於是我認為，還是誰都不要太靠近好了，不可輕易信任，沒有人真正需要你──

前次諮商時哭了，因為對於高中大學的兩位好友，
我始終隱藏自己的迷惘和負面，希望自己扮演比較溫和支持的角色；
但到現在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扮演什麼了──我想要當自己就好，想要不再隱瞞。

然後那個恐懼又浮現了：她們到底是需要你，或是真的想要你？
誰會想要接近真實的我呢？

我深恨那個乖乖順從的我，她只是，卑屈的在乞求渴望的愛。
即使只是”友情”也好。
無望也好。短暫也好。扭曲也好。
我都一樣把自己給投進去了。

＊

我抗拒和深恨那個「渴望與人建立真誠關係」的我。
因為那樣只會受傷。
因為當時的我根本做不到這樣的角色，我只是因為愛和渴望而去扮演；
我害怕如果不這樣就無法繼續關係；
我也怕如果不努力去扮演，我心中的愛就沒有任何表達的可能。

然後我覺得好痛苦。
痛苦得很想殺掉自己，因為覺得自己過度壓抑和扭曲，我渴望的根本就得不到。
孤獨到不可成言。

＊

以前社團徵稿時我寫了＜如果我不是雙性戀＞。
其實直到今天我都還會這樣想，如果我不是雙性戀會不會比較好？
不會對朋友產生「不應該的感情」，然後覺得世界崩毀迷失自我…

一直，一直，一直都渴望能夠跟誰建立真誠的關係。
我可以不用把自己的渴望投射在友情之上；
我可以放心的去信賴，展現脆弱尋求支持，而不需要去渴望那種黏膩依賴的關係。

希望自己可以成長成比較完整的人，找到內心的堅強和溫暖力量，
然後，可以幫助別人，互相支持變得更好。


四、

關於唸諮商，影響我最深的其實是我曾喜歡上的三個好友。
我很享受那種心靈的親密關係，
無論是對方對我毫無隱瞞的信任，
或是我有幸能夠接觸到她們美麗的靈魂，能夠理解並支持，
或是我感到自己是有價值的，而且我複雜的一面也被她們接納並了解了。

那是我所能想像最幸福的事；我以為那就是我所想要的幸福了。
但是這種幸福卻越來越不純粹了，
因為在我還來不及從中成長時，我那個渴望被愛的心就開始膨脹扭曲了…

友情為什麼不能變成愛呢？
我所想要的是哪種愛呢？
不能愛到失去自我平衡，那就是我的界線。


可是，每次我都一定要去觸碰那個界線…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是短暫的啊…
但是，已經變得越來越膽小不坦承了。
例如已經訂婚的雪，她明明回台了說要見面，但是怎麼總也等不到她電話呢？
我連打電話的勇氣和信心也沒了，只在心中一直幫她找理由。

我和雪相處時，兩人時常裝得很開心，
但是，我的這種不安好像怎麼也說不完說不完……

我覺得悲哀的是，無論她怎麼明示暗示對我的關心與在乎，
我都無法聽進心裡，我無法不去懷疑，把那當成像夢一般美好而虛幻的承諾。

但是，如果不要喜歡上她，不要對她告白，就會比較輕鬆快樂嗎？

是的，無論如何我都盡量去付出了，
但是為什麼我還是找不到…我還是感到孤獨和後悔…覺得用心去活好累。

但是不去用心活著也累啊。


五、

我不想理智清醒的去過活。
我喜歡天天逃避在小說中，不去和誰說話，好像很輕鬆。

身體越來越痛。中醫還在放年假。

說起來，唸諮商這種東西，本來就是要先拿自己當小白鼠去實驗。
我只是太缺乏與人接觸，
所以快要摸不清自己的形體了。

明明身邊不遠就有可以支持的朋友（和老弟），
但是還不夠…
接觸得還不夠，不夠能去信賴。

當你感到孤獨和痛苦是時時持續不斷的，你就漸漸習以為常，
把自己當成忍耐高手或是沒有感覺，
好像日復一日忍耐下去就可以撐到死去的那天。

怎麼可能呢？


我啊，
我，真的，很討厭以前那個裝成好人的自己。
我以為傾聽和善解人意是我的優點，可以讓我被人喜歡，
可是我後來才知道我把那用在錯誤的方向…

年少無知，是嗎？
也許吧，為什麼就是不能原諒當時無助的自己…

弄到現在，好樣變成了一種藉口，
一種不愛自己以及不向前進的藉口；
不斷告訴自己過去的失敗傷害與悔恨，告訴自己活著非常恐怖與絕望……

就是這樣膽小和害怕吧。
唉。

可是這還是我的人生啊，最後要負責吃苦果的還不是我。冏rz


By夜西.Isis  20110206